著名兒童科幻作家楊鵬跟我說過他進小學給孩子們上課時的感受。他說:“孩子們非常喜歡我上課,因為我讓孩子們在課堂里能夠大聲地笑,能夠自由表達??墒俏野l(fā)現(xiàn)坐在教室后面聽課的老師通常都不笑,或者面無表情,或者一臉嚴肅。是不是老師平常在課堂上就是這個樣子呢?老師不笑,孩子肯定也不敢笑,這樣的學習多乏味??!”

楊鵬的感受我也多次體會過:到一些學校參觀,路遇的老師常常是面無表情,匆匆而過。到一些學校舉辦講座,有的老師表情投入,也有的老師神情漠然。

幾年前,濟南市歷下區(qū)曾經(jīng)面向全區(qū)小學生做過一個“你最喜歡什么樣的老師”的調查,結果,“微笑”的老師成為最受孩子喜歡的老師。最喜歡的,一般是最稀缺的。中國都市人喜歡藍天白云,是因為藍天白云稀缺;西方人大概就不會最喜歡藍天白云,因為在他們那兒這是再尋常不過的景觀。為什么孩子們最喜歡“微笑”?因為他們面對的大多是嚴肅或者冷漠的表情。

其實,微笑不僅僅是一種表情,它還是教育生態(tài)的晴雨表。因為微笑傳遞給孩子的是友善、包容、尊重等情感信息。當教室里缺失了微笑,也就意味著缺失了人性的溫暖和友善,缺失了幽默和趣味。這樣的教育生態(tài),毫無疑問是冰冷的,僵硬的,死板的,干枯的。

2000年9月的某個周末,19歲的美國青年凱文·海因斯寫了一份遺書,隨后乘公共汽車前往舊金山的金門大橋。他在遺書中寫道,如果路上有人對他微笑,他就不去自殺。

但是,匆匆的行人沒有誰注意他,他看到的是一張張漠然的面孔。他徹底絕望,縱身一躍,跳下了大橋。

在澳大利亞,則流傳著一個與此相反的故事。

悉尼港東部,有一處伸入海中的陡峭懸崖。因為經(jīng)常有人在這里跳海自殺,故被人們稱為“自殺崖”。在“自殺崖”附近,住著一位名叫唐·里奇的老人,幾十年來不斷把一些自殺者從死亡的懸崖前召喚回來。

唐·里奇老人究竟憑借什么力量讓自殺者取消了瘋狂的念頭?他的力量就來自海因斯最渴望的東西——微笑。

每當他在自己家窗口發(fā)現(xiàn)有人企圖跳崖時,他就會悄悄走過去,輕聲問候:“你為什么不過來喝杯茶呢?”

站在懸崖邊徘徊的人回過頭來,看到的是什么呢?那是一張微笑的面孔,慈祥、真誠、柔和、溫暖,常常讓對方自殺的念頭迅速瓦解。此時,他會再次發(fā)出邀請:“到我家里喝杯茶吧,我們可以好好聊聊啊……”就這樣,唐·里奇憑借真誠的微笑,在五十多年時間里,挽救了一百六十多條生命。

這兩個真實的故事告訴我們:冷漠的表情可以屏蔽生命的陽光,而真誠的微笑則能夠融化心靈的堅冰。

行文至此,我們忍不住要問:很多老師為什么在校園里、在課堂上漸漸沒有了微笑?

工作太累?壓力所致的焦慮?不喜歡教師這份工作?不喜歡孩子……這可能都是理由。但我想還有一個原因——大家壓根就沒有意識到微笑也是一種教師所應該具備的素養(yǎng)——當下我們各種門類的教師培訓,關注的大多是教師的學科素養(yǎng),關注的是課程,很少有人來關注教師的表情,關注教師的微笑。

如果把微笑作為一種教師的基本素養(yǎng)來要求,作為一種教育力量來進行針對性訓練,師生關系極有可能得到很大的改善。

當然,簡單指責老師缺失微笑而不去探究深層原因,也是不公平的。楊鵬跟我說:“我走過很多學校,發(fā)現(xiàn),凡是校長笑瞇瞇的,老師大多表情輕松,不斷微笑。而校長經(jīng)常板著面孔的,老師的微笑就不大常見?!?/p>

看來,老師是否微笑在某種意義上是由學校文化決定的。營造一個能夠讓大家身心放松、自然舒展、包容自由的文化氛圍,是讓老師們的微笑能夠像野花一樣自然綻放的前提條件。而這,應該是一個校長最基本的職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