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一樣的美好
作者:張亞凌
發(fā)布時間:2020-10-22 09:48:57 來源:教師報
有些美好,像風,抓不著,卻能感受到。更神奇的是,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散去,倒是歷久彌新。
1991年外出求學,我一鄉(xiāng)下姑娘,第一次坐市內(nèi)公交車。
是姐姐的男朋友帶我坐的。姐姐在西安上學,我考入的是她男朋友就讀的渭南師范??茖W校,學校在渭南市南邊的塬下,離市還有一段距離。一個周末,哥說帶我進市里轉(zhuǎn)轉(zhuǎn)。上了公交,只有靠過道一個座位,哥用手帕擦了擦,讓我坐。我推辭著,從小在家里,都是大人坐孩子站。哥催促我趕緊坐下,我還在僵持,他順勢一推一摁,我只好坐下。后來人上得越來越多,擁擠起來。哥扶著我的椅背,擋在旁邊,能看到他略前弓身子被擠得晃來晃去,我一直不受干擾地坐得很寬敞。
多年后的今天,實在記不起哥帶我逛了什么地方,又吃了什么,只記得他彎腰擦座椅的情形與一路站立的身影。每每記起,心里都異常柔軟。
是突然興起滑旱冰熱的。全宿舍,全班,男生女生,都涌向旱冰場。我是被迫進旱冰場的——怕自己顯得太另類只好委屈自己從了眾。
怕摔?還是深知自己肢體不協(xié)調(diào)?就是不敢滑。最后一個人尷尷尬尬地穿著租來的旱冰鞋坐在場內(nèi)的連椅上,——至少看起來像滑累了在休息。因了年少的小心眼,活得很辛苦很累,卻多是給別人看的。有個男孩走了過來,“嗨——”,輕輕一聲,算是打招呼?伸出手的同時,話也滑出了唇:“來,我?guī)??!蹦鞘志蜕煸谖已矍埃晌摇覐膩頉]有跟男孩牽過手的。我呆在那里,沒動。那手很固執(zhí)地伸著,直到跟我的手握在一起。
多年后,我忘了他帶我滑了幾圈,只記得自己心跳得厲害;忘了他的容顏,只記得那固執(zhí)前伸著的手。記憶里的那只手化解了一個自卑少女的尷尬,在想象中我已光芒萬丈。
那雙黑面白底的布鞋也浮出了記憶,美好的漣漪因此蕩起。
上學前母親專門給我做了一雙淺藍碎花面的布鞋,納鞋底的線疙瘩排成了花。在我們老家,那種如工藝品的鞋底只做給最尊貴的人穿。我滿心驕傲地穿著它離開了家,到了學校才明白單就一雙鞋,會將一個人整成笑話——我的布鞋成了鄉(xiāng)巴佬的標配。某天,當班輔導(dǎo)何建輝老師也穿著黑面白底的布鞋出現(xiàn)在教室時,布鞋從“老土”變成“低調(diào)的奢華”,我也從“窮酸”變成“質(zhì)樸”。
有些人不用深交,可你近看遠想,都像有味的畫,耐讀的文,美妙的曲。像多年后憶起黑面白底布鞋的主人何老師,就柔軟了我的大學時光。
美好很怪異,從不會過去,總會長久縈繞。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