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我值班。吃過早點,走進了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里,走過靜謐的小街,來到了政府大院。

單位在大院西邊的一棟六層大樓里,我在三樓辦公。打開樓道的門,進了辦公室就開始打掃衛(wèi)生,整理桌上的文件,給花兒澆水。打理好了這一切就坐下歇息,泡了杯茶,拿出了我剛買的長篇小說《主角》閱讀著。平日里上班,進進出岀辦事的人,難得清靜,更談不上看書了。

“咚咚咚”,樓上響起了敲門聲。聲音很大,似在用腳踢門。我走出辦公室,走到樓梯口,刺耳的聲音停止了。一位大姐從樓上走下來。

“媽的,真見鬼了!”大姐邊走邊罵著。

“怎么了?”我問她。“門打不開!”她憤怒地說:“平時開門都容易,今個不知怎么的,鑰匙插進去,就是擰不動?!睆乃^來的話中,我能感覺到她十分生氣。

看她面熟,我努力在記憶里搜尋著,還是沒有想出來她在哪個部門上班。她看出了我的心思,就告訴我,她叫王嫚,在經(jīng)濟發(fā)展局工作,她也是來值班的。我請她到辦公室坐坐,倒了杯茶水遞給她,勸她消消氣。

“媽的!是不是把鎖子換了?”她喝著茶,還在生著氣。“換了鎖,都不給我打聲招呼,只知道安排我來值班。”于是,她就拿起電話打。

“李主任!樓道的門怎么打不開?。渴遣皇前焰i子又換了。”她聲音里充滿了憤怒。

“沒有??!”我能聽得見對方的聲音,李主任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同志?!澳阍僭囈辉嚢?!別急!”對方溫和,很有耐心地說道。

她掛了電話,說:“老家伙!早就該退了!還占著崗位。”

“你們主任的年齡多大了?”我順便問了她。

“今年都五十了,不自覺,不識時務(wù)。賴到主任的崗位上,把辦公室管得一塌糊涂?!彼戎?,嘴上嘟囔著。片刻后,她再次撥通了李主任的電話:“李主任,告訴你,我值班是八點準時到的,就是門打不開。上級查崗了,你可要給我證明??!”說完,她就掛了電話。拿起了我正在看的書,翻看著。

“你來這里上班幾年了?從哪兒調(diào)來的?”她問我。

“大學畢業(yè),我參加公務(wù)員招錄考試,我報考的是渭北偏遠的鄉(xiāng)鎮(zhèn)??忌狭?,我在鄉(xiāng)鎮(zhèn)上工作了六年。原想著這一生就在基層堅持干下去了,就沒有想過到市級部門工作。去年市政府給各部門遴選工作人員,正好有我學的專業(yè),各方面也符合條件,我就報考了。很幸運,我以第一名的成績被選中了!”我對她說著,似乎又回到了那個令我激動萬分的時刻。

“你真幸運!”她向我投來羨慕的目光?!澳銈儐挝恢蛋嘤醒a助嗎?”

“沒有!”我如實告訴她。

“不會吧?”她遲疑地看著我。

“無所謂的,在家也是閑著,在這里還可以靜靜地看書學習?!蔽艺f的話,是發(fā)自我內(nèi)心的。

我給她添著茶水。她喝著問道:“你這茶真好喝!是單位供的吧?”

“不是的,我老公在云南服役,去茶廠里買的。對姐的口味了,我這里還有,給姐拿盒嘗嘗?!?/p>

我從柜子里取出一盒茶葉送給了她。

十點左右,機關(guān)事務(wù)局的干部檢查各部門的值班情況。她拿起包,讓我和她一起上樓去幫她看門鎖究竟怎么了。

我們上到了四樓。樓道里的門大開著,我和她走進去,辦公室的門也開著。

“李主任!是你把門打開的?”她驚訝地問。

那個李主任站起身,和顏悅色地說:“門好開著哩,不知你咋樣開不開?是你把鑰匙拿錯了吧?”

她拿出鑰匙,轉(zhuǎn)過身,走到樓道的門前,將鑰匙插進鎖孔,又重新去開門,門開了?!澳窃趺次以缟蟻砭褪情_不開呢?”她說。

在我們都納悶時,五樓值班的一個小伙子走了進來。他氣憤地說:“哪個混賬,把我們樓道的門鎖給捅壞了,害得我半天都進不了門?!?/p>

我看著她,她看著我,我們沒有言語。李主任走到樓道東邊的窗戶前,伸手拉開了厚重的窗簾。一縷陽光,把樓道里照得亮亮堂堂的。

責任編輯:楊子